初夏的风,不像春风那般温柔,它带着一丝泥土的温热,轻轻拂过,使额头生出细密的汗珠。
若你早起,定会被路边那朵牵牛花所惊艳,它如一位害羞的姑娘,身着紫色裙摆,在晨露中摇曳生姿。靠近时,一缕微凉沁入心脾,令人忍不住与这初夏打个招呼:
“嗨,初夏!”
“你好啊,牵牛花!”
初时,并未觉得牵牛花有何独特之处,白日所见的大部分都已被烈日晒蔫,耷拉着脑袋,趴在藤蔓上。
直到有一天,我听说了一个故事。过去有一个人,在园子里种满了牵牛花,但他爱睡懒觉,每天日上三竿才起。
邻居告诉他,这是“朝颜”,每天第一缕阳光未到之时,它便已经盛开。而他不愿早起,又想看牵牛花初开的样子。
他想了一个办法,夜晚给牵牛花围上一圈黑布,等第二天醒来再拉开。阳光一照,牵牛花以为是“早上”了,便伸展开懒腰,跟着醒来,尖尖的花蕾开成一朵朵喇叭花。
难怪人们称它“朝颜”,无论如何,它都是以一张灿烂的笑脸,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,与早起的人打下一个清灵的招呼,好像在说:新的一天要记得微笑呀!
牵牛花的花期很短,炎炎夏日中,上午九到十点便开始凋谢。它收起小花伞,卷缩成一团,像带着一个秘密似的断然离去。
汪曾祺说:“牵牛花短命。早晨沾露才开,午时即已萎谢。”在我们看来,它一日几小时的生命确实有些可惜,毕竟它为了这一刻准备了一夜。
夜间,牵牛花的藤蔓会迅速攀爬。有一次叶圣陶的牵牛花爬墙了,他看着墙上的斑剥痕想:“明天未必能爬到这里吧”,但出乎意外,一夜工夫它已经爬到了剥痕之上。
那牵牛花的花蕾也令人困惑,开花的前一晚竟突然变大,深夜里不停地鼓出,未到凌晨四点已经开出一朵大喇叭花。
但对于牵牛花来说,这也没什么好可惜的,“晨光只开一刻钟,但比千年松,并无甚不同”。
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,管它短与长,人间最值得!
其实,牵牛花是一种闲花野草,城市里不太容易见到,但一回到乡下,田间地头、竹篱笆上、农人家的菜园子里,一整个夏季的清晨都能看到它们。
记得儿时,一大清早就得跑去上学,与邻里几个小伙伴三步并两步蹦跶在小路上,迎面而来的是凉丝丝的晨风,还有缠绕在野地路边的牵牛花。
不过我们不叫牵牛花,常叫“喇叭花”。儿时总念道:“牵牛花儿像喇叭,喇叭吹起滴滴答”,童谣唱得天真,总会忍不住摘下一朵放在口中吹,花不响来笑声响,一次次回响在静谧村庄。
多年过去,虽然再难看见漫山遍野的牵牛花,可我心中早已种下一个它。
每逢初夏,我总会处处留意,偶然逢见两三朵,便有了勇气去面对这晒得睁不开眼的季节。
这个夏天,愿你能和牵牛花一样,
开一刻有一刻的欢喜,就这样,纯真,简单活下去!
最后,一首《风的甬道》送给你。